背德者1990【24】-钭江明的财新博客-财新网

BY 肖星

“……”

你一定认为我对这个梦的记叙太长了。可是你也一定有这样的体验，只是五分钟的时间，你做的梦却可以横跨你的一生。梦超浓缩了时间，它正是补充短暂人生的有效手段。造物是神秘的，祂赋予人类做梦的本能，是多么奇妙啊。我们仿佛拥有不止一个人生。梦，在为我们实现更多的生活的可能性。

在那天笔耕一天之后的睡眠中，纷乱的梦把过去召集到我眼前，用一种全新的方式重新演绎了它。我终于从梦中醒来时，发现四周黑漆漆的。我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哪里，好像还睡在学校宿舍里。而渐渐的，现实的意识恢复了，我打开灯一看表，才不过两点多一点儿。而我是两点差一刻才上床入眠的。我头脑异常清醒，还想着怎么会梦见父母为给我买的那一套《辞源》吵架，那仅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争吵而已。而我确实，再也没有翻过那《辞源》。

我继续睡去，第二天早晨起床时把这些全忘了。一直到了晚上，我枯坐在书桌前。因为我的小说已令我厌倦，我几乎想放弃，我对着空白的稿纸发呆，被对自己厌倦的感觉所袭击。然后，我想到了母亲，想到她同一切父母一样望子成龙的强烈愿望，然后又想起已经死了的父亲曾给我买过一套《辞源》，我猜想他心里是不是已经幻想着他的儿子会成为一个大学者什么的……就在这时，有什么东西触动了我，我觉得我忘记了什么。

就这样，先是关于父母为《辞源》争吵的梦被我想起来，接着一连串的梦被牵出来。我自己都没有料到，是这么大串杂七杂八的梦。

我奇怪，我怎么会梦见女友没死？在梦中我是那么吃惊，可又确信那是真的。也许是我企图逃避对女友之死所负的责任，在梦里面希望她最好还是好好的活着，以减轻我的压力。这都不好说，因为当初得知女友自杀的消息时，我--我必须坦率地承认--不由地感到了一阵轻松。女友活着也好，死去也好，我心理上的压力始终存在，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希望去除而已。

在梦中，我还对女友大发一通宏论，而实际上这样一次谈话并未进行过。那一番感想，当时只是记在一页纸上，后来毕业时随手扔了，没想到在梦中我重温了上面的内容。我尽量把它整理清楚，记录了下来。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女友说这些呢？我猜想当时自己是否害怕给她刺激太深，因为这些想法也许有些冷酷，从这个动机溯延上去，我当时只是不自觉地躲避进一步的责任，尽管我在理论上已说服自己不必担任何责任，然而我仍有压力，这就像把一副重担从一个人肩上卸下来，他还要继续维持一个弯腰的姿势，缓一缓才直起身。而我在梦中对女友大谈这些，也许是我不愿因女友的自杀心灵背上重负。对她说实际上是对我说，即便当初我采取另一种做法，她仍然逃避不了痛苦，这些责任，不该由人类来负担的，我在梦中找到了解脱的途径。

【待续】

《1990年代的爱情 • 背德者1990》连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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