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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件,或两件小事

文/钭江明

我们《先生读本》的主编,80后邹志渭痛心疾首地说:你的卷首要写小事,一件或两件小事。我清楚他对我的卷首不满已久,我也特别愿意接受他的意见。

我用了三天晚上在冥思苦想我的小事。然后得出一个的结论没有,没有小事。

一开始,我企图把这个归罪于

1、“代沟”。这应该是80后和70后的重大差别(邹志渭点着这里说,你瞧你,又是重大)。人生的阶段完全置于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80后更专注于个人经验,而青春期恰逢80年代的70后却容易家国情怀--这是好听的说法,恶毒的说法是zhuangbility。所以80后举重若轻,可以把悲剧喜剧化为杯具,70后举轻若重,总要感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。

再想,我又要归罪于

2、“时代”。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身处一个“时代”之中。差不多每一年的年终盘点,我都会感叹,今年真是不平凡的一年。每一年发生的“大事”都在力证着我现在所处的时间非常适用“转型”、“动荡”、“变革”这类属于“时代”的定语。年复一年的“大事发生了”,“大事又发生了”的陈词滥调,其实似乎是要说“大事要发生了”。正如那个放不下一张平静书桌的著名比喻,大事遮盖了小事。我们的日常生活被戏剧化的时代遮蔽了。

写到这里我对自己又强调,这是2月刊的卷首,一个情人节与春节相遇的时间,假期成为人们的主要生活重点的时间,你有必要强调日常生活的温暖,提供一篇冒着悠闲的热气的卷首语。

我有些焦虑了,不知道该怎样进行下去。因为我最终发现这只能归罪于

3、我个人的能力。如果你的内心足够强大,你应该而且可以平静地忽视一个时代在你耳边的咆哮。所以我不该悲愤地向着时代伸出手心向上的双手,叫嚷着“还我小事”。小事不是被大事遮住了,只是被我自己丢了而已。

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最喜爱的导演侯麦13日已经去世了。我的朋友卫西谛在纪念他的文章里劈头就写:“1944年8月,让·马里·莫里斯·舍热(侯麦原名)住在拉丁区一家旅馆里,战争就在旁边的街巷里时有发生,子弹在他的窗前呼啸而过,他写了一本‘关于阳光下散步、在马恩河游泳之类的事情的小说’《伊丽莎白》。”这真像1914年8月2日那天卡夫卡的日记,“德国向俄国宣战。--下午游泳。”

能够在沸腾的时代旁边如此酷的默想着自己的事,我相信这是一种我急需的智慧与修行。能够“小”,能够平静,能够放弃所谓微言大义的矫揉,潜入静水深流的日常,找回一件,或两件小事,其实,对“时代”,也许是有益的。

因为时代太喧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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钭江明

钭江明

67篇文章 6年前更新

八十年代最后一批毕业生。最长的职业经历是在南方都市报(1998-2008)10年,然后进入杂志领域,担任《时尚先生esquire》执行主编。以前写电影观后感比较多,现在的固定写作只有每月一篇卷首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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